TUhjnbcbe - 2025/7/25 17:59:00
前两天,趁着天气不错,作者和摄友们一起,来到一个据说只有6口人的山村。这个山村位于山顶之上,孤零零的,跟其他村子无法相接,水泥公路一直通到村里,在村子后面,还建有一个供饮水用的水塔,远远地就听见鸡鸣狗叫,颇为热闹。然而,真正走进村子,却发现家家户户大门紧锁,有的房屋屋顶已经拆除,只剩下残垣断壁。一条泥泞的小路,通向村子深处,我们寻着狗叫声,走过来,看见一位大叔正在用泥巴糊墙。大叔介绍说自己姓何,是村里的村民组长,也是现在村里唯一的村官。大叔刚过60岁,头发已经全白了,上个月到县城理发店,8块钱染了头发,鬓角处还有许多白发没有染上色。村子里应该很少来陌生人,何大叔一看来人了,赶紧停下手里的活,邀请我们进院子,指着凳子说:“我手上有泥,你们自己找凳子坐。咱是一个人,也没人收拾,家里头老乱,别嫌弃。”其实相对很多农村家庭,何大叔的院子和家里收拾的还算整齐。房子是父辈留下来的老房子,至于房子的建造时间,何大叔说:“哎呀,啥时候盖的,我还真不知道,我觉莫着,应该是我没生下来就有了,我记着我奶奶住,完了我爹们住,现在我住,嗯,住了三代人了……”何大叔问我们是什么单位的,我们告诉他没有单位,只是过来玩的,大叔不相信:“不会吧?咱这儿这么远,要不是单位出来公干,你们会专门跑上来?咱村里人都搬下山了,连我,满共还有6口人。就连搬下去的,也很少回来了,你说没有单位,我不信。包(别)捣我,需要啥配合了,咱尽力配合工作。”好一番解释,大叔才相信。最近的天气随时会变,为了不耽误大叔干活,让他一边糊墙,一边聊天。何大叔上过一段时间学,初中没毕业。因为上学需要趟过一条河,有一年冬天,独自去学校,趟河的时候水太冷,小腿抽筋,把他刮倒在河里,一番挣扎,浑身都湿透了。距离学校还比较远,如果回家换衣服,上学就会迟到,像每一个害怕老师的学生一样,何大叔只是把鞋子里的水倒了倒,穿着湿衣服跑十几里去学校。从那以后,何大叔小腿经常抽筋,天一冷就不舒服,到卫生室看病,医生给了几片镇疼药,说没啥事,会是冷水激住了。腿疼之后,就没有再上学,过了几年,准备去当兵,才检查出来患上了静脉曲张。何大叔指着大腿根部说:“我是去年做了手术,有一根血管就跟蚯蚓一样,从布洛盖(膝盖)底下,一直爬到小肚子上。医生说这种手术,恢复的慢,叫我隔两年,做一次。再说咱是上了岁数的,不比年轻时候。”腿上的病影响干活,也就没能找媳妇。泥盆里面,活好的泥巴已经用完了,大叔正要去铲新的泥巴,摄影师老王问:“你和泥是锄勾呢,还是脚踹呢?”何大叔说:“也用锄勾也用脚踹,对了,你们是照相的嘛,我活活泥,你看看。”说着,洗了把手,脱下黄鞋,换上了胶泥鞋。山区的土墙瓦房,由于出沿浅,下雨的时候,总会有雨水打湿墙体,祖先们就想了一个办法,把麦秸、头发混合在黄泥里面,用脚踩匀了,糊在墙上。这算是一种较为原始的墙壁粉刷。何大叔原来有5间土房,上房三间,侧面两间厢房,前几年厢房被认定为危房,乡里出钱给他盖了两间平房。何大叔说:“要说我一个人,两间足够住,你说上屋房子好好地,你要看着他塌了,不是也老不像话么?人家该说咱懒得手都不想抬,也不是说怕人说闲话,主要是可惜。就算不住人,咱农村的杂七杂八东西多,搁点东西,总比扔外头强。”糊墙的泥土一般是粘性较大的黄泥。岭上最不缺的就是黄泥,何大叔用的泥土,却是邻居家拆房子的老墙土。何大叔说:“老墙土本来就经过风吹日晒,糊墙比新土强,新土糊墙老肯裂,掉泥皮,不经用。他家人搬去扶贫社区了,我说用点土,都叫用。”问起来大叔为啥不能到扶贫社区去住,大叔说:“这政策你可能不知道,咱乡里盖得房子,有50平方,75平方和平方的,一个人的标准是25平方。人多,你也知道,下去住的都是多少有点毛病的,都不想上楼,也确实不方便,就不好分,我这一个人,就更没法安排了。我没家口(指媳妇)没娃子,将来是敬老院的坷垃。”说起去敬老院,大叔连连摇头,认为里面伙食、服务都不错,可就是住的基本都是光身汉,脾气一个比一个倔,很难相处。“你想想,好好的人,赖好也能找个媳妇,俺这一辈子没结婚的,不是有缺陷就是脑子不正常。咱是身体有毛病,有些事,看不惯,去那里住,那会中?”对于自己,何大叔还有一个想法,他认为: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最后一个村官,不能让老叔老哥们还在村里,自己先跑了。就算国家有地方安排了,也要等大家都走完了,再走。